謝有順
①
有一處地方.我不算熟悉。在我卻是常常想起的,那就是——
惠州
。它位于珠江三角洲東北端.素有“
嶺南名郡”
、“
粵東門戶”
之稱,有江,有海,有瀑布山泉,還有西湖。我喜歡有水的地方,水多了,人就活得滋潤。第一次去惠州,游西湖,湖山相連,想到的不是杭州西湖.也不是福州西湖——
盡管這三大西湖,各有嬌媚。我想到的卻是蘇東坡。
②
死去了近千還能常被人記起的人,蘇東坡是一個。在惠州,東坡遺跡有近二十處,有些是重修的。但天然的景觀,我想總還是蘇東坡看過的吧?
他住過的白鶴峰,下有東江,上有古樹,美不勝收,想當(dāng),東坡先生登山遠(yuǎn)望,江天一色,古樹婆娑,人影徘徊,會是怎樣的心境?
他大約會想起黃州,醉酒,作詩,終究難以抹去心底的那絲寂寞。“
夜飲東坡醒復(fù)醉,歸來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yīng),倚杖聽江聲。”
這是他在黃州時寫的詩句,在惠州時.這可能也是常常重復(fù)的場景。
③
蘇東坡想“
江海寄余生”
,他的晚,也確實與江海為伴。惠州的水邊,就處處留有他的足跡.西湖更是如此。他解囊助修東、西新橋,筑蘇堤,一些錢,還是動員弟媳婦捐獻(xiàn)的,為此,他自己的犀帶,據(jù)說也賣了。一個罪官謫居嶺南,還能如此心系百姓,為這個“
蠻貊之邦”
增添斯文.也就難怪今天的惠州人會尊他為百世之師了。
④“
一自坡公謫南海,天下不敢小惠州。”
確實,地處偏遠(yuǎn)的惠州,得以名揚天下,總是離不開這些名人的身影。其實,早在唐代,惠州就是“
罪官的流放地”
,宰相張錫、義武軍節(jié)度使渾鎬、桂管防御觀察使鄭亞、中書舍人崔沆等人,都曾先后謫居惠州。當(dāng),惠州人寬待這些名士,他們的后代至今受益。五四時期的老夫子吳虞有詩云,“
英雄若是無兒女,青史河山更寂寥”
;葜莸纳剿傩忝溃羰菦]有蘇東坡的雄才助興,少了孫中山、廖仲愷、鄧演達(dá)、葉挺等人的革命身姿,怕也是要寂寥、遜色許多的。
⑤
或許,好山好水,才能出好人,養(yǎng)好人吧。一個地方,投緣于哪一種生命氣質(zhì),并非偶然的。城市有城市的氣質(zhì),山水也有山水的偏好;葜萑说臒崆、重義,在嶺南是有名的。蘇東坡有恩于他們,他們紀(jì)念他,而似我等一介閑人,踏足惠州,他們照樣熱情相迎。我后來查找蘇東坡抵達(dá)惠州后寫的第一首詩,發(fā)現(xiàn)他記述的也是惠州人的這一特點。那是宋哲宗紹圣元的初冬.蘇東坡的船一靠岸,就看到碼頭上站滿了迎接他的人,他不禁感嘆:“
仿佛曾游豈夢中。欣然雞犬識新豐。吏民驚怪坐何事,父老相攜迎此翁。”
他覺得這地方似曾相識.好像夢里來過,要不,怎么連當(dāng)?shù)氐碾u狗都認(rèn)識他呢?
那么多人出來迎接他,關(guān)心他為了何事被貶,此情此景。令他熱淚盈眶。蘇東坡暮,作有《自題金山畫像》一首.詞句悲涼:“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問汝平生功業(yè),黃州惠州儋州。”
他念念不忘惠州.當(dāng)然不僅是因為在西湖孤山上留下了小妾朝云的墓,也非想念橋東那口東坡井,他自然是想起了惠州人.以及自己在那謫居三的溫暖時光。
⑥
有一次去惠州,朋友笑問,蘇東坡在惠州到底吃掉了多少荔枝?
這當(dāng)然是無法考了。“
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有快意,也有留戀。讀蘇東坡的詩,會發(fā)現(xiàn),他寫過很多食物.他講究吃,這表明他對世俗生活有著難言的熱愛,沒有一般文人的酸腐;葜菝凡,東江糯米酒,釀豆腐,羅浮山酥醪菜,百草油,惠陽三黃雞,大概蘇東坡都是吃過的,只是他手頭拮據(jù),這些美食,尤其是三黃雞,怕也無緣常常品嘗。何以為證?
手頭剛好有一則蘇東坡寫的家書,里面寫到:“
惠州市井寥落,然猶日殺一羊。不敢與仕者爭買。時囑屠者買其脊骨耳。骨間亦有微肉,熟煮熱漉出,漬酒中,點薄鹽炙微燃,食之。終日抉剔,得銖兩于肯綮之間,意甚喜之,如食蟹螫。率數(shù)日輒一食,甚覺有補(bǔ)。……”
讀到這里,我已經(jīng)口水漫溢了。想當(dāng),惠州每天殺一頭羊,好肉自然讓官老爺們吃了,骨頭縫里的肉碎,卻被蘇東坡吃得香飄千,“
豈復(fù)知此味乎”?
東坡肉在杭州西湖邊上的樓外樓早已是名萊,惠州人打了多的東坡文化牌,何不也在自己的西湖邊做上一道東坡羊骨頭肉,漬酒中而食之?
或許惠州的某個小巷里旱已有這道菜了,只是我無口福,至今未能吃到而已。
19
.簡述文章第①
段中畫線的句子在文中的作用。(4
分)
20
.請說說文章題目“
在惠州遇見蘇東坡”
中“
遇見”
一詞的含義及表達(dá)效果。(4
分)
21
.文章的第⑥
段用了大量的文字寫了蘇東坡在惠州的飲食情況,作者寫這些有什么用意?(4
分)
22
.有人認(rèn)為本文言猶未盡,請你結(jié)合對文意的理解,為本文續(xù)寫一個合理的結(jié)尾,并簡述這樣續(xù)寫的理由。(
續(xù)寫的結(jié)尾字?jǐn)?shù)不超過50
字)(6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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