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馮?魏扎克
美啊,你是從深邃的蒼穹降臨,還是由無底的深淵涌現(xiàn)?我們這不免一死的生靈,綿亙在天國和地獄這兩個無限之間的有限生命,對于滲透一切的美的力量,究竟應當向兩者之中的哪一個感恩戴德?
對于美的懷疑在西方思想中必定有其淵源,這可以追溯到希伯萊的先知、古希臘的哲學家以及頭腦冷靜的古羅馬人。我們至少從傳統(tǒng)上就知道對美有四種非通俗--認為,美不是有用的;美不是公正的;美不是真實的,美不是虔誠的。
這四種非難,如我所知,都是有意義的具有部分真理性的看法。可以把他們全部歸結為一種,即認為美不是真實的。
但是,我倒反而要堅持美是真理的一種形式,美的鑒賞是對實在的一種鑒識,即對實在的一種特殊的知覺能力。把美指明為真理的一種形式,我豈不是主張主觀的東西是客觀的、非理性的東西是理性的、感情就是理智嗎?我回答:"是的"。一點不差,這正是我所主張的。非理性的東西有一種理性存在,更確切地說,感情有一種理智存在,在感情之中主觀的東西正是由于他的主觀性而表現(xiàn)出是客觀的,表現(xiàn)出是知識。
美,是對于維持生活所必需的一種協(xié)同知覺,讓我們從基本的維持生活所必需的那類利益談起。我們這個技術時代方才開始想到這類利益。當我躺在山坡上的時候,我知覺什么呢?大自然的寧靜。這種安寧的情感僅僅是主觀的嗎?或者,它是對某種現(xiàn)實的知覺嗎?這是一種知覺。它知覺的是現(xiàn)代科學家所謂的"生態(tài)平衡"。如果他體驗到這個平衡是美的,那末這是因為他知覺到了這種感官呈現(xiàn)出來的和諧,沒有這種和諧,他就無法生存下去。
人類忽視了自然景色和平衡中的美,把它看成在經濟上無關重要而加以恣意破壞,這是成了瘋子的人類。在這樣做的時候,人類差不多總是犯經濟上的錯誤,而一旦出現(xiàn)錯誤,那就為時太晚了。當然,我并不是說人類不應當改造自然--那將是荒謬絕倫的。而是說,人類有了美感,就能使得他用另一種尺碼來衡量自己的工作,這種尺碼與他的盲目的金融性活動中認為有用的尺碼是不同的。古代的田園景色是何等壯麗。當我第一次從北美歸來時,我被康士坦西湖周圍或安布利亞那兒的景色之美感動得流下了眼淚。在那些地方,多少世紀以來,每一棵樹,每一所房屋都樹立在人們憑美感而安排的地方。
美,是從深邃的蒼穹降臨還是由無底的深淵涌現(xiàn)?波德特爾在提這個問題時沒有想到自然景色的和諧,而是在最低限度上只想到藝術。他想的是肉體美的不可抗拒的力量,這種美迫使我們不能不有強烈的愛情。愛,也是我們從動物祖先繼承下來的部分遺產。為了愛,動物用五彩繽紛的外衣和奇異風格的禮儀裝飾起來--這些外衣和禮儀不僅是無用的,甚至對于個體的自我保存還是有害的。**有意成為使人興奮和光彩奪目的。從自我保存的角度出發(fā),每一種動物在它的一生中必定會一度發(fā)瘋。
默里克說:"凡是美的,其本身就會洋溢出完美的幸福"--這并不是與我有關的幸福。誠然,美的燈是為了人而做出的手工藝品;但是,我們在制作這個對象或是沉思這個對象時的幸福不過是共享它的幸福。在大自然中,木頭的紋理、貝殼內部面層或晶體內部面層--它們并未存心要給人看--雖則如此,它們的美也都不亞于蝴蝶的翅膀或鳥兒求偶的鳴聲。大自然總是存在著神秘的道理,或許這就是美存在的緣由。
美好像時而來自天國,時而來自地獄。美是真,又不是真。它使我們從概念的盲目性中解脫出來。但它又不可以與理性決一雌雄,理性從它當中學會理解。倫理學與美之間的鴻溝并未加要上橋梁。我們應當銘記不忘:美缺乏道德性,單單的公正也不總是仁慈的。我們必須從作為某種表現(xiàn)的美,重新回到實用這個牢固的基礎上來。甚至身處宴會之中,我們也不應不看見這個事實:話題是"世界糧食問題"。甚至在我們?yōu)槊姘ぷ鞯臅r候,莫扎特的美妙旋律也一定會給我們以痛苦的祝福。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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