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郁的玫瑰

[西班牙]巴列因克蘭

有一個時候，我是星星的牧人，

我的生活，猶如燦爛的歌。

對于我，最美的事物就是

一個象征：玫瑰，姑娘，河庚葉。

世界的和諧的聲音，是一陣

撞碎在黃金海灘上的藍(lán)色波浪，

歌唱著月亮潛在的力量，

蓋過了人間合唱的命運。

伊壁鳩魯給我裝滿的酒罐，

半人半羊的山神給我山野的歡樂，

河卡迪亞的牧人則是他自己蜂巢的蜜。

有一天，我聽了遠(yuǎn)方水仙女的歌，

我的憂郁的靈魂就著了魔，

于是我向著夢想航行而去。

(王央樂譯)

【賞析】

巴列因克蘭鐘情于玫瑰。他一生寫下了幾十首以玫瑰為題材的詩歌，比如《黃昏的玫瑰》、《清晨的玫瑰》、《憤怒的玫瑰》等。這首十四行詩《憂郁的玫瑰》，選自1920年出版的詩集《旅人》，也是一首借玫瑰抒情的詩。

詩人將玫瑰人格化，使其具有思維和言語能力，并透過它的視角來展現(xiàn)大自然。第一詩節(jié)描寫了大自然的美麗。芬芳的玫瑰，“猶如燦爛的歌”，與“姑娘”、“阿庚葉”一起，是“最美的事物”的象征。在古今中外的歷史上，玫瑰代表著生命的激情與沖動，純潔與美好，還有愛情、智慧、崇高等被全人類贊美的東西和品質(zhì)。至于“姑娘”，詩人的塬文為“laniDa"，即少女，集合了人們對于青春、活力、純潔、秀麗的所有想象,修辭手法。而“阿庚葉”，也就是一種叫莨苕的灌木，生長在歐洲南部的地中海沿岸，具有美麗的銀齒形葉子和優(yōu)雅的姿態(tài)，被古希臘的藝術(shù)家和工匠們廣泛地應(yīng)用于裝飾藝術(shù)中。這叁種意象，代表了美好的極致和生命的精華。第二詩節(jié)描寫了大自然的偉力。神秘的月亮緩緩地升起，藍(lán)色的潮水輕輕地浮起，金黃的沙灘漸漸地后煺，一切進(jìn)行地有條不紊，比人間嘈雜之音的合唱更為生動，更為雋永。

最后兩個詩節(jié)描寫了大自然帶來的歡樂與憂郁。為了表現(xiàn)歡樂，詩人連用了叁個西方文學(xué)傳統(tǒng)中代表歡樂的人物。第一個是古希臘哲學(xué)家伊壁鳩魯。伊壁鳩魯認(rèn)為，哲學(xué)的任務(wù)是研究自然的本性，破除宗教迷信，分清痛苦和欲望的界限，以便獲得幸福生活。他宣揚快樂是生活的目的，是天生的最高的善。第二個是古希臘神話中的山神。半人半羊的潘是個出色的作曲家和笛子演奏家，他快樂、頑皮，經(jīng)常和山林的女仙們跳舞。第叁個是阿卡迪亞的牧人。阿卡迪亞是古希臘傳說中的世外桃源，那里的人以放牧為生，人情淳樸，生活愉快，被古羅馬詩人維吉爾引為幸福、純樸的典范。叁者都崇尚自然，都享受生活，充滿了歡樂的氣息。在表現(xiàn)憂郁上，雖然詩人僅僅用了水仙女這個意象，但已經(jīng)足夠了，因為在古希臘神話中，水仙女是泰坦神俄刻阿諾斯和泰西絲的叁千個女兒。她們每一個都代表著某條小溪、河流、水潭、湖泊或者大海，甚至是地下的水體，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故事和嘆息，比如得不到美少年納西修斯的愛而變成回聲的伊科、為逃避阿波羅的求愛而變成月桂樹的達(dá)芙妮。她們的“歌”，既是吟唱自身的不幸，也是吟唱夢想的執(zhí)著。伊科的眼里只有美少年，甜美的愛情是她的追求;達(dá)芙妮的眼里只有月神，完美的貞潔是她的追求。為了捍衛(wèi)心中的夢想，她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詩中的玫瑰，從含苞待放到嬌艷欲滴，從懵懂無知到充滿好奇，從享受單純的快樂到體驗復(fù)雜的生活，經(jīng)歷著生命的成長。事實上，這里的玫瑰，正是詩人自身的寫照。雖然詩人出生的時候，家道已經(jīng)破落，但是他仍然度過了無憂無慮并且充滿幻想的少年生活。父親去世以后，他憑借自己的妙語連珠和妙筆生花闖蕩文壇。他染上過毒癮，又戰(zhàn)勝了毒癮;他反對獨裁而被捕入獄，又單槍匹馬到荒郊野嶺尋找金礦;他因探險瘸了腿，又因決斗而失去了左臂;更為傳奇的是，他留著長長的胡須和頭發(fā)，經(jīng)常身穿黑色的長袍，頭戴黑色的帽子。他就像充滿了象征意義的玫瑰，與純情、浪漫、神秘聯(lián)結(jié)在一起，散發(fā)著耀眼的天才光環(huán)和迷人的人格魅力。詩人這朵“憂郁的玫瑰”，無疑也在體驗著生活的歡樂與憂郁，也在“向著夢想航行而去”。(蔡海燕)

本文來自：逍遙右腦記憶 http://m.yy-art.cn/shiju/21416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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