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按】寫作也是離不開寫人。寫人千萬不能寫成紙人,站立不起來,鮮活不起來。寫人要把人物寫鮮活起來,要寫得有血有肉。怎樣才能把筆下的人物寫得鮮活起來呢?
第一招:正面描寫
正面描寫是把鏡頭直接對準描寫對象進行刻畫,或?qū)懶は,或(qū)懻Z言,或?qū)憚幼,或(qū)懶睦怼U婷鑼懯羌善降、忌拖沓,須形神俱備,生意勃勃。寫肖像是指描寫人物的外形,包括容貌、體態(tài)、表情、服飾等。寫肖像要善于抓特征,生動逼真,以形傳神,刻畫思想性格。如《故鄉(xiāng)》中的楊二嫂:凸顴骨,薄嘴唇;兩手搭在髀間,沒有系裙,張著兩腳,正像一個畫圖儀器里細腳伶仃的圓規(guī)。寥寥幾筆,就繪出了她的外貌特征,通過這個特征,可粗知她尖酸刻薄的性格。準確而逼真地寫出人物的語言,能生動地表現(xiàn)人物的思想性格。寫語言要切合人物的身份,要個性化,否則難以表現(xiàn)內(nèi)心世界。老舍在《我怎樣學習語言》中說:“對話就是人物的性格等等的自我介紹。”對話巧妙,無需描寫人物的模樣,就能使讀者好像目睹了說話的那些人。
魯迅的《聰明人和傻子和奴才》,通篇是對話描寫,通過對話,聰明人、傻子、奴才這三種人的思想性格活脫脫地被端到讀者面前。直接寫心理,不能說一些浮泛的空話,要能把內(nèi)心深處的精妙傾訴出來,使人物的思想性格得以深刻揭示。如魯迅的《一件小事》,當作品中的“我”看到車夫送老女人向巡警分駐所走去時,有這樣一段心理描寫:“我這時突然感到一種異樣的感覺,覺得他滿身灰塵的后影,剎時高大了,而且愈走愈大,須仰視才見。而且他對于我,漸漸地又幾乎變成一種威壓,甚而至于要榨出皮袍下藏著的‘小’來。”按正常的視覺形象,應該是近大遠小,而在“我”的感覺里,卻一反正常的視覺形象,是“愈走愈大”,用連續(xù)轉(zhuǎn)動的鏡頭更換畫面,突出車夫形象的高大。“大”形成威壓,榨出“小”,在純真的車夫面前,“我”自慚形穢。這種內(nèi)心活動的直接描寫,深刻地揭示了一名知識分子在“一件小事”中心靈的震動和覺醒,對“我”思想性格的塑造起靈魂作用。
第二招:側(cè)面描寫
側(cè)面描寫是著意寫對象的周圍事物,或以物襯物,或以景物烘托人物,或借助他人來刻畫此人,使所描繪的對象更為鮮明,更為突出。側(cè)面描寫對描寫對象周圍的事物須慎加選擇,要選擇確能起烘托作用或產(chǎn)生對比效果的事物,忌一般化,無明顯特點的事物。如漢樂府詩《陌上桑》中描寫采桑女羅敷美貌到極點,不是正面刻畫,而是用她周圍的人的神態(tài)、動作來烘托、渲染。詩中這樣描繪:“行者見羅敷,下?lián)埙陧。少年見羅敷,脫帽著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描寫行者、少年、耕者、鋤者見到羅敷時的神態(tài)與動作,種種表現(xiàn)聚焦在一點,即采桑女羅敷貌美驚人。
如果正面刻畫,就不夠含蓄,不能留給讀者更多的想象余地。又如《范進中舉》一文中對范進中舉時的描寫一連進行了三次側(cè)面描寫。一寫眾人的看法:“原來新貴人歡喜瘋了。”一語點破發(fā)瘋的原因。二寫為范進治瘋。報錄人出主意,提出治病的藥方——打掉范進的歡喜,只說并不曾中;胡屠戶執(zhí)行,打范進的嘴巴,并兇神似的說:“該死的畜生!你中了什么?”瘋是歡喜得痰迷心竅,是心病,治心病就是從側(cè)面烘托出范進中毒之深,醉心于科舉、功名而不可自拔。這就從深一層次進行揭露。三是胡屠戶打范進嘴巴時眾人和鄰居的反應:“忍不住的笑。”三個方面從不同角度刻畫了范進追求功名利祿可憐、可鄙、可悲、可笑的形象。多角度地對人物加以刻畫,人物的個性特征就得到充分的展示。
第三招:簡筆勾勒
簡筆勾勒就是用極簡潔的語言把人物的基本特征勾勒出來,不著顏色,不加烘托,給人以清晰的印象,這種方法也叫白描。運用這種技法,應“有真意,去粉飾,少做作,勿賣弄”,以少許的筆墨取勝。如《一面》中描繪的魯迅肖像:“黃里帶白的臉,瘦得叫人擔心;頭上直豎著寸把長的頭發(fā);牙黃羽紗的長衫;隸體‘一’字似的胡須;左手里捏著一枝黃色煙嘴,安煙的一頭已經(jīng)熏黑了。”瘦,直直的頭發(fā),隸體“一”字似的胡須,抓住人物肖像的這些特征幾筆勾勒,一位健康被艱苦工作毀壞的老戰(zhàn)士的堅毅形象就突現(xiàn)在眼前。
第四招:工筆細描
工筆細描著力于精雕細刻,用細膩的筆法雕刻人物,使所描寫的對象纖毫畢現(xiàn),給人以真切的感受。老舍《犧牲》一文中有這樣一段描寫:“他的臉,在我試問他的時候,好像特別的洼了。從那最洼的地方發(fā)出一點黑晦,慢慢地布滿了全臉,像片霧影。他的眼,本來就低深不易看到,此時便更往深處去了,仿佛要完全藏起來。他那些彼此永遠擠著的牙輕輕咬那么幾下,耳根有點動,似乎是把心中的事嚴嚴地關(guān)住,惟恐走了一點風。然后,他的眼忽然發(fā)出些光,臉上那層黑影漸漸地卷起,都卷入頭發(fā)里去。‘真哪!’他不定說什么呢,與我所問的沒有萬分之一的關(guān)系。他勝利了,過了半天還用眼角撩我?guī)紫隆?rdquo;作者對人物的臉、眼、牙作了精細的描寫,臉洼到什么狀況,眼深藏到什么程度,牙嚴嚴地關(guān)到什么情況,一筆一筆細雕,把這個人物深藏自己的陰冷的性格刻畫得惟妙惟肖。
第五招:細節(jié)描寫
細節(jié)描寫就是指某些細小的舉止、行動或?qū)毼⑹录拿鑼。它是文學作品完整地描繪人物性格、事件發(fā)生和環(huán)境景物的一種不可缺少的手段。
如契訶夫的《變色龍》中有一個精彩的細節(jié)描寫,這就是主人公奧楚蔑洛夫身上穿的新的軍大衣的穿、脫、穿的描寫。這個細節(jié)不影響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但在刻畫人物上很起作用。
主人公一出場穿的就是新的軍大衣,暗示出這個警官是剛爬上去的;隨著狗主人的不同而一再更換對狗的稱呼、對狗的褒貶時,這件軍大衣大起作用。警官聽首飾匠赫留金告狗咬人的狀后儼然要嚴懲“罪犯”,但一聽說是將軍家的狗時,立刻態(tài)度大變,說:“席加洛夫?qū)④?哦!……葉爾德林,幫我把大衣脫下來……真要命,天這么熱,看樣子多半要下雨了……”于是,掉轉(zhuǎn)話頭,指責赫留金。人群中議論狗,說不是將軍家的狗,警官又大發(fā)議論,要好好教訓“罪犯”,又聽說“沒錯兒,將軍家的”結(jié)論時,大衣又發(fā)揮作用了——“哦!……葉爾德林老弟,給我穿上大衣吧……好像起風了,挺冷……你把這條狗帶到將軍家里去,問問清楚。就說這狗是我找著,派人送上的。”脫了的大衣又穿了起來。最后真情大白,狗的主人是將軍哥哥。于是,警官恐嚇赫留金,“我早晚要收拾你”,并裹緊大衣,穿過廣場徑自走了。
這個細節(jié)貫串全文,多方面刻畫人物的思想性格。出場穿新的軍大衣,顯示警官的耀武揚威的氣焰;變化無常的過程中,軍大衣一會兒脫,一會兒穿,為自我解嘲作階梯,生動地反映出警官對權(quán)勢顯赫的將軍的恐懼,趨炎附勢、媚上壓下的狗類性格顯露;狗咬人的案件不了了之,警官“裹緊大衣”走了,恐嚇赫留金是虛張聲勢,灰溜溜地走是實質(zhì),趨炎附勢的狗性決定了他不敢也不能公正地斷這個案子,只能溜走。一件軍大衣的細節(jié)描寫,成了警官變色的保護物,成了貫串全文的思想性格的側(cè)面寫照,在文中發(fā)揮的光和熱難以估量。
鮮活筆下人物“五大絕招”,可根據(jù)人物塑造,選用一種方法,也可多種方法綜合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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