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書?斛律光傳原文
光,字明月,少工騎射,以武藝知名。魏末,從金西征,周文帝長史莫孝暉時在行間,光馳馬射中之,因擒于陣,光時年十七。高祖嘉之,即擢為都督。世宗為世子,引為親信都督,稍遷征虜將軍,累加衛(wèi)將軍。武定五年,封永樂縣子。
嘗從世宗于洹橋校獵,見一大鳥,云表飛?,光引弓射之,正中其頸。此鳥形如車輪,旋轉(zhuǎn)而下,至地,乃大雕也。世宗取而觀之,深壯異焉。丞相屬邢子高見而嘆曰:“此射雕手也!碑(dāng)時傳號落雕都督。尋兼左衛(wèi)將軍,進(jìn)爵為伯。
齊受禪,加開府儀同三司,別封西安縣子。天保三年,從征出塞,光先驅(qū)破敵,多斬首虜,并獲雜畜。還,除晉州刺史。東有周天柱、新安、牛頭三戍,招引亡叛,屢為寇竊。七年,光率步騎五千襲破之,又大破周儀同王敬俊等,獲口五百余人,雜畜千余頭而還。九年,又率眾取周絳川、白馬、澮交、翼城等四戍。除朔州刺史。十年,除特進(jìn)、開府儀同三司。二月,率騎一萬討周開府曹回公,斬之。柏谷城主儀同薛禹生棄城奔遁,遂取文侯鎮(zhèn),立戍置柵而還。乾明元年,除并州刺史。皇建元年,進(jìn)爵巨鹿郡公。時樂陵王百年為皇太子,肅宗以光世載醇謹(jǐn),兼著勛王室,納其長女為太子妃。大寧元年,除尚書右仆射,食中山郡干。二年,除太子太保。
河清二年四月,光率步騎二萬筑勛掌城于軹關(guān)西,仍筑長城二百里,置十三戍。三年正月,周遣將達(dá)奚成興等來寇平陽,詔光率步騎三萬御之,興等聞而退走。光逐北,遂入其境,獲二千余口而還。其年三月,遷司徒。四月,率騎北討突厥,獲馬千余匹。
是年冬,周武帝遣其柱國大司馬尉遲迥、齊國公宇文憲,柱國庸國公可叱雄等,眾稱十萬,寇洛陽。光率騎五萬馳往赴擊,戰(zhàn)于邙山,迥等大敗。光親射雄,殺之,斬捕首虜三千余級,迥、憲僅而獲免,盡收其甲兵輜重,仍以死者積為京觀。世祖幸洛陽,策勛班賞,遷太尉,又封冠軍縣公。先是世祖命納光第二女為太子妃,天統(tǒng)元年,拜為皇后。其年,光轉(zhuǎn)大將軍。三年六月,父喪去官,其月,詔起光及其弟羨并復(fù)前任。秋,除太保,襲爵咸陽王,并襲第一領(lǐng)民酋長,別封武德郡公,徙食趙州干,遷太傅。
十二月,周遣將圍洛陽,壅絕糧道。武平元年正月,詔光率步騎三萬討之。軍次定隴,周將張掖公宇文桀、中州刺史梁士彥、開府司水大夫梁景興等又屯鹿盧交道,光擐甲執(zhí)銳,身先士卒,鋒刃才交,桀眾大潰,斬首二千余級。直到宜陽,與周齊國公宇文憲、申國公扌翕跋顯敬相對十旬。光置筑統(tǒng)關(guān)、豐化二城,以通宜陽之路。軍還,行次安鄴,憲等眾號五萬,仍躡軍后,光從騎擊之,憲眾大潰,虜其開府宇文英、都督越勤世良、韓延等,又?jǐn)厥兹儆嗉。憲仍令桀及其大將軍中部公梁洛都與景興、士彥等步騎三萬于鹿盧交塞斷要路。光與韓貴孫、呼延族、王顯等合擊,大破之,斬景興,獲馬千匹。詔加右丞相、并州刺史。其冬,光又率步騎五萬于玉壁筑華谷、龍門二城,與憲、顯敬等相持,憲等不敢動。光乃進(jìn)圍定陽,仍筑南汾城。置州以逼之,夷夏萬余戶并來內(nèi)附。
二年,率眾筑平隴、衛(wèi)壁、統(tǒng)戎等鎮(zhèn)戍十有三所。周柱國?罕公普屯威、柱國韋孝寬等步騎萬余,來逼平隴,與光戰(zhàn)于汾水之北,光大破之,俘斬千計。又封中山郡公,增邑一千戶。軍還,詔復(fù)令率步騎五萬出平陽道,攻姚襄、白亭城戍,皆克之,獲其城主儀同、大都督等九人,捕虜數(shù)千人。又別封長樂郡公。是月,周遣其柱國紇干廣略圍宜陽。光率步騎五萬赴之,大戰(zhàn)于城下,乃取周建安等四戍,捕虜千余人而還。軍未至鄴,敕令便放兵散。光以為軍人多有勛功,未得慰勞,若即便散,恩澤不施,乃密通表請使宣旨,軍仍且進(jìn)。朝廷發(fā)使遲留,軍還,將至紫陌,光仍駐營待使。帝聞光軍營已逼,心甚惡之,急令舍人追光入見,然后宣勞散兵。拜光左丞相,又別封清河郡公。
光入,常在朝堂垂簾而坐。祖?不知,乘馬過其前。光怒,謂人曰:“此人乃敢爾!”后?在內(nèi)省,言聲高慢,光適過,聞之,又怒。?知光忿,而賂光從奴而問之曰:“相王?孝征耶?”曰:“自公用事,相王每夜抱膝嘆曰:‘盲人入,國必破矣!'”穆提婆求娶光庶女,不許。帝賜提婆晉陽之田,光言于朝曰:“此田神武帝以來常種禾,飼馬數(shù)千匹,以擬寇難,今賜提婆,無乃闕軍務(wù)也?”由是祖、穆積怨。
北齊書?斛律光傳翻譯
斛律光,字明月,少年時就精通騎馬射箭,而以武藝聞名于世。魏末,跟隨父親金西征,周文帝長史莫者暉這時正在行武中,光看見后,騎在急馳的馬上向他射箭,趁著射中的機(jī)會,將他活捉了過來,這時光才十七歲。得高祖嘉獎,擢升為都督。世宗作太子,任命光做了親信都督,慢慢地提升為征虜將軍,累加衛(wèi)將軍。武定五年(547),封永樂縣子。曾陪同世宗在洹橋狩獵,看見一只大鳥,正展翅高飛,光拿起弓來,一箭就射了下來,而且是正中要害。這只鳥形狀像車輪,旋轉(zhuǎn)著掉了下來,一看是大雕。世宗拿過雕來觀看,將他夸贊了半天。丞相屬邢子高感嘆著說:“真正的射雕手。”當(dāng)時人們都稱他為落雕都督。不久兼左衛(wèi)將軍,晉爵為伯。
齊立國,加光開府儀同三司,另封西安縣子。天保三年(552),隨從大軍出塞,光為先鋒,打垮了敵人,擄獲甚多,并且奪得了一些其他的牲畜。還京,除晉州刺史。同齊東部接壤的周的天柱、新安、牛頭三戍之頭目,經(jīng)常召引亡叛,多次寇掠齊境。七年,光率五千步騎偷襲了他們。又大敗周朝的儀同王敬俊等,虜獲五百多人、雜畜千余頭后返歸。九年,又領(lǐng)兵奪取了周的絳川、白馬、澮交、翼城等四戍。任朔州刺史。十年,拜特進(jìn)、開府儀同三司。二月,統(tǒng)領(lǐng)萬騎攻打周的開府曹回公,并殺死了他。柏谷城主帥、儀同薛禹生棄城逃跑,于是光就占領(lǐng)了文侯鎮(zhèn),立戍置柵后回京。乾明元年(560),為并州刺史;式ㄔ(560),晉爵巨鹿郡公。這時,樂陵王百年為皇太子,肅宗認(rèn)為光家世代淳厚清謹(jǐn),加之為皇室立有功勛,便納其長女為太子妃。太寧元年(56),官尚書右仆射,食中山郡干。二年,除太子太保。河清二年(563)四月,光率二萬步騎在軹關(guān)西部筑建勛掌城,又修造了二百多里的長城,設(shè)置了十三個戍。三年正月,周調(diào)將軍達(dá)奚成興等來寇掠平陽,帝令光率三萬步騎抵御,興等聞風(fēng)而退走。光乘機(jī)追趕,進(jìn)入了周境,俘獲二千余人才回來。其年三月,遷司徒。四月,率騎北討突厥,獲良馬千余匹。是年冬,周武帝派遣柱國、大司馬尉遲迥、齊國公宇文憲、柱國庸國公可叱雄等,擁眾十萬,寇掠洛陽。光率五萬余騎急行軍趕赴洛陽,兩軍在邙山大戰(zhàn),迥等大敗。光發(fā)箭射死了可叱雄,獲首級三千多級,迥、憲幸免一死,還繳獲了所有的甲兵輜重,并將死尸堆成京觀。世祖親臨洛陽,策勛頒賞,遷光為太尉,又封冠軍縣公。早幾年世祖命納光第二女為太子妃,天統(tǒng)元年(565),拜為皇后。其年,光轉(zhuǎn)為大將軍。三年六月,因父去世,光辭官歸家。其月,詔令光及弟羨起復(fù),仍為前任。秋,除太保,襲爵咸陽王,并襲第一領(lǐng)民酋長,另封武德郡公,移食趙州干,遷太傅。
十二月,周又派將領(lǐng)圍攻洛陽,截斷糧道。武平元年(570)正月,帝詔令光率領(lǐng)三萬步騎攻討。軍隊駐扎定隴,周將張掖公宇文桀、中州刺史梁士彥、開府司水大夫梁景興等又屯駐鹿盧交大道,光披甲執(zhí)銳,身先士卒,鋒刃才交,桀眾大潰,斬首兩千多級。光又進(jìn)軍宜陽,與周齊國公宇文憲、申國公扌翕跋顯敬對峙百日。光置筑統(tǒng)關(guān)、豐化二城,用來打通前往宜陽的道路。軍還,駐扎安鄴,憲等五萬兵卒,緊跟在后。光指揮騎兵回頭猛擊,憲眾大敗,俘虜了開府宇文英、都督越勤世良、韓延等人,又?jǐn)厥兹俣嗉墶椧廊幌铝铊罴捌浯髮④娭胁抗郝宥寂c景興、士彥等三萬步騎在鹿盧交堵塞要道。光與韓貴孫、呼延族、王顯等人合兵猛擊,大獲全勝,殺死景興,得馬千匹。詔令加光右丞相、并州刺史。其年冬,光又率五萬步騎在玉壁筑造華谷、龍門二城,與憲、顯敬等相對抗,憲等不敢輕舉妄動。光趁機(jī)圍攻定陽,又筑南汾城,置州設(shè)郡用來逼迫周,夷夏萬余戶紛紛前來歸附。
二年,光又率眾筑平隴、衛(wèi)壁、統(tǒng)戎等鎮(zhèn)戍十三所。周柱國木包罕公普屯威、柱國韋孝寬等領(lǐng)步騎萬余,進(jìn)逼平隴,同光在汾水之北交戰(zhàn),光獲勝,俘、斬千余人。又封光中山郡公,增邑一千戶。軍還,帝詔令光率五萬步騎沿平陽道進(jìn)攻姚襄、白亭等城戍,都攻下了,俘虜城主、儀同、大都督等九人及數(shù)千士卒。又別封長樂郡公。是月,周派其柱國紇干廣略圍宜陽。光率五萬步騎趕往援救,兩軍在城下大戰(zhàn),又奪了周建安等四戍,捕獲千余人才回。軍還沒有抵達(dá)鄴城,敕令放散兵眾,令歸其家。光認(rèn)為兵士多立有軍功,沒有得到慰勞獎賞,如果放散,不施恩澤,就不能贏得民心,于是秘密上表請求派人宣旨。軍卒仍然前進(jìn),朝廷遲遲不發(fā)使,軍隊行至紫陌,光只好命令駐營等待。帝聽到說光軍營已逼近都城的通報,很不高興,急派舍人請光入見,然后慰勞獎賞兵眾,令其放散。拜光左丞相,又別封清河郡公。
光入,常在朝堂垂簾而坐。祖王廷不知曉,騎馬從其朝堂門口走過。光見后大怒,對人說:“這人好大膽子!”后來王廷在內(nèi)省,高聲大氣地講話,光正好路過,聽到后,又十分惱怒。王廷知光忿恨,向光的隨從奴仆行賄,還打聽說:“相王很惱怒我孝征吧?”答:“自從公主事后,相王每夜抱膝長嘆說,‘盲人入朝,國家一定破滅’!”穆提婆請求娶光庶女為妻,光不同意。帝將晉陽田地賞給提婆,光在朝上大聲講:“晉陽的田地,神武帝以來常種禾,飼馬幾千匹,以平寇難,如今賞賜給提婆,這不是破壞軍務(wù)嗎?”因此光與祖、穆二人有了怨仇。
周朝將軍韋孝寬忌妒斛律光的英武勇敢,就制作歌謠,令間諜在鄴城散布,稱:“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又說:“高山不推自崩,槲樹不扶自豎!弊嫱跬⒂殖藱C(jī)加了幾句:“盲眼老公背上下大斧,饒舌老母不得語。”并讓小兒在路上歌唱。提婆聽唱后,向他的母親令萱作了報告。萱認(rèn)為“饒舌”是指斥的自己;“盲老公”說的是祖王廷。因而相與密謀,將歌謠向帝啟報,說:“斛律累世為朝廷大將,明月威震關(guān)西,豐樂威行突厥,女為皇后,男娶公主,謠言十分可怕!钡劬痛耸略儐栱n長鸞,長鸞認(rèn)為不必大驚小怪,事情也就作罷了。祖王廷又在帝前挑撥,當(dāng)時帝旁只有何洪珍在。帝道:“前得你的報告,本打算施行的,卻給長鸞制止了!蓖跬]有回答,洪珍進(jìn)言說:“如若無此意,還行;既然有此意,就應(yīng)該施行,萬一泄露出去,那就把事情鬧大了!钡壅f:“洪珍的話講得有理。”但還是猶豫未決。適逢丞相府佐封士讓進(jìn)密奏,奏稱:“前時光西征回京,陛下敕令放散兵卒,光卻令軍卒進(jìn)逼京師,欲行不軌,事情沒有成功就停止了。再說,光家藏有弩甲,擁有奴僮千多,常派人前往豐樂、武都等人家里,相互勾結(jié)。如不早點加以制止,任其發(fā)展,那就危險了!鼻『脝⒆嗌嫌小败娮溥M(jìn)逼京師”之語,與帝前些時日的懷疑相合,帝便對何洪珍說:“人的想法有時很正確,我以前懷疑他有反叛之心,現(xiàn)在看來的確如此。”帝性格十分怯懦,擔(dān)心事情會突然暴發(fā),命令洪珍快馬召祖王廷進(jìn)宮。又害怕光不從命。王廷趁機(jī)進(jìn)言:“正要召他,又怕他起疑心不肯來。應(yīng)該派人賜給他一匹駿馬,告訴他說‘明天準(zhǔn)備前往東山游觀,王可乘這匹馬一同前往’,因此,光一定要入宮致謝,這時就乘機(jī)把他抓起來!钡圩衿溲浴2灰粫䞍,光來了,有人把他引進(jìn)涼風(fēng)堂,劉桃枝從后邊扭住,很快砍下了他的頭。這年光五十八歲。光被誅,帝下詔說他謀反,現(xiàn)已伏法,其余家口不受株連。很快又發(fā)詔書,將光族滿門抄斬。
光言語寡少,性格剛正急躁,御下嚴(yán)格,治兵督眾,只是依仗威刑。在筑城置戍的勞作中,他常常鞭撻役夫,極其殘暴。自從少年從軍后,不曾違背規(guī)章,而使鄰敵聞風(fēng)喪膽。光沒犯什么罪,卻被朝廷處死,所以時人極其惋惜。周武帝得光死的報告,十分歡喜,竟下令赦免其境內(nèi)的罪犯。后帝逃往鄴城,追贈光為上柱國、崇國公。帝指著詔書說:“如果光還活著的話,我哪能跑到鄴城來?”
光有四個兒子。長子武都,歷職特進(jìn)、太子太保、開府儀同三司、梁兗二州刺史。所有任職并無政績,惟有拼命聚斂,侵漁百姓。光死后朝廷派人赴州處死了武都。次子須達(dá),官中護(hù)軍、開府儀同三司,比光早死。次子世雄,開府儀同三司。次子恒伽,假儀同三司。世雄、恒伽被朝廷賜死。光最小的兒子鐘,因年幼,未受屠戮,北周時襲封崇國公。隋開皇中卒于驃騎將軍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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