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

[秘魯]桑托斯•喬卡諾

印第安人

在你那村屋的門口出現(xiàn)：

你沒有水供我解渴嗎?

你可有被子為我擋寒?

沒有一點玉米為我解饑?

可有一小塊地方供我睡眠?

不能讓我在長途跋涉中有片刻休憩?……

——誰知道呢，先生!

印第安人在土地上疲憊地千活，

土地屬于別人：

你不知道由于你付出的血汗，

土地應(yīng)該歸你所有?

你不知道瘋狂的貪婪者

幾世紀之前剝奪了你的良田?

你不知道你原是這里的主人?

——誰知道呢，先生!

印第安人的前額愁云密布，瞳孔暗淡無光：

你那令人費解的表情隱藏著什么思想?

你的生活追求什么目標?

你向你的上帝哀求著什么?

緘默的時候有什么默想?

——誰知道呢，先生!

啊，古老神秘的種族，

你擁有不可思議的心靈，

看到享樂你無動于衷，

經(jīng)受苦痛你也無暇呻吟，

你威嚴儼如安第斯山脈，

浩瀚的海洋和太陽!

你的表情看來是那么恭順卑謙，

實質(zhì)上你是那么豁達漠然，

自尊而又不怨天尤人......

在我的血管里流?著你的血液，

正因為有這種血液，如果上帝

問起我的選擇，

十字架還是月桂樹，芒刺還是花朵，

使我窒息的親吻

還是噎住我的歌喉的苦痛，

我猶豫地回答：

(陳光孚譯)

【賞析】

謳歌民族精神一直是喬卡諾詩歌主要的追求目標，他筆下的美洲，無論是殖民時期還是近代社會，都具有宏偉壯觀的氣魄。由于他有印第安人的血統(tǒng)，他在詩歌中經(jīng)常以印第安人為題材，或是以印第安公主后裔的身份觀察和描繪拉丁美洲的現(xiàn)實。這首《誰知道呢?》是喬卡諾抱著對印第安人的同情寫下的一首反映印第安人的苦難歷史和痛苦生活的篇章。詩歌通過“問而不答”的方式，揭示了拉美社會黑暗腐朽的一個重要的方面：統(tǒng)治階級和殖民者對印第安人民進行殘酷的剝削與迫害，從而盡情地抒發(fā)自己的愛國之情。

第一段中，詩人提出了五個關(guān)于衣、食、住、行等人類生存最基本的問題，描寫了失業(yè)奔波的印第安人的景況：他們常常出現(xiàn)在村屋的門口，形同乞丐，乞求食物、水、衣服和住宿。但是印第安人卻漠然而又迷惘地用了“誰知道呢?”對上面的問題草草作答。無論這些印第安人是否有能力提供水、被子、玉米和住處，但有一點卻是很明確的，那就是對于遠道而來的客人的漠然置之的態(tài)度。詩人首先在第一段中給我們設(shè)置了這樣一個尖銳的問題：印第安人這樣冷漠的原因是什么?

在第二段中，作者又進一步發(fā)問與開掘，提出了根本性的問題：土地的主人是誰呢?可是那麻木的印第安人哪，他依然說出了那令人痛心的“誰知道呢”這類搪塞的字眼，可是答案是明白無誤、人盡皆知的：印第安人并沒有覺悟到,哲理故事，在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之前，印第安人幾百年前就是這塊大陸的主人，但現(xiàn)在被白人給占領(lǐng)了。正是由于統(tǒng)治者的壓榨，印第安人才會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他們的狀況只有兩種：一是失業(yè)，到處奔波尋找工作;二是在土地上干著牛馬的活。但他們竟然甘于忍受這種不公平的待遇，作者被印第安人的冷漠激怒了，他以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口氣質(zhì)問：“你不知道由于你付出的血汗，/土地應(yīng)該歸你所有?/你不知道瘋狂的貪娶者/幾世紀之前剝奪了你的良田?/你不知道你原是這里的主人?”

作者對這個種族頗有研究和了解，其實印第安人有著善良的天性、勤勞的雙手和悠久的文化，遠在殖民者入侵之前，他們就已經(jīng)有了全盛的帝國。可是現(xiàn)在為什么變得面目全非了呢?作者很自然地在第三段中探究這些印第安人的思想。作者對他們的態(tài)度是困惑不解的，他想知道印第安人“那令人費解的表情/隱藏著什么思想”，他想明白他們的“生活追求什么目標?”于是他問道：“你向你的上帝哀求著什么?/緘默的時候有什么默想?”可是換來的依然是印第安人的無動于衷的“誰知道呢?”

詩人對此也很無奈，他不解為什么會這樣。在第四段，詩人發(fā)出了困惑的感慨。印第安民族是一個“古老神秘的種族”，但現(xiàn)在卻變了，這里面除了有外敵入侵的原因之外，還因為這里生長著無數(shù)麻木的后代。作者用諷刺的筆調(diào)，從實質(zhì)和本性方面去分析印第安人：你們“擁有不可思議的心靈”，“看到享樂你無動于衷，/經(jīng)受苦痛你也無暇呻吟，/你威嚴儼如安第斯山脈，/浩瀚的海洋和太陽!/你的表情看來/是那么恭順卑謙，/實質(zhì)上你是那么豁達漠然，/自尊而又不怨天尤人……”

由于詩人有印第安人的血統(tǒng)，他為這個種族的衰落而哀嘆。印第安人的前途和出路是什么?逆來順受和舍命斗爭都沒有什么希望，詩人只有用象征性的語言表達自己的思緒：“在我的血管里流?著你的血液，/正因為有這種血液，如果上帝/問起我的選擇，/十字架還是月桂樹，芒刺還是花朵，/使我窒息的親吻/還是噎住我的歌喉的苦痛”。當面臨抉擇時，詩人自己也猶豫了，也只有發(fā)出了“誰知道呢”的回答。

對于祖國的熱愛使喬卡諾的詩歌創(chuàng)作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這首抒情詩里注入了“社會詩”的內(nèi)涵，詩人個人的憂郁和感喟化為對印第安人命運的思索和對殖民勢力的鞭笞。全詩敘事簡潔，形象鮮明，語言生動，結(jié)構(gòu)完整，從對印第安人外形與內(nèi)心的刻畫，表現(xiàn)了統(tǒng)治階級對印第安民族殘酷的掠奪和無情的迫害，使作品帶有鮮明的民族特性與濃郁的美洲氣息。他在表現(xiàn)美洲的自然景物、神話傳說、歷史事件和民族命運時，不是進行繪畫式的描述，而是詩歌的抽象，不是客觀地寫實，而是捕捉事物的靈魂。

在詩歌的語言、韻律和形式上，他像馬蒂、席爾瓦一樣，深受帕爾納斯派的影響。這首詩歌深入淺出，雅俗共賞，具有廣泛的人民性。(黨嘯林)

本文來自：逍遙右腦記憶 http://m.yy-art.cn/shiju/19189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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