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阿爾貝·阿科芒
他們結婚已經29
多了，顯得很幸福。他們都學會了在生活中彼此做一些必要的讓步，并且兩人的性格都很靦腆。男的是里昂小說家呂西安·里歇，一直保持著有限的知名度。但對他來說，這已經足夠了。如果想沾點“暢銷作家”的光彩，他就得在各種儀式上拋頭露面。對于這些，他總是一概謝絕。朋友們愛說他過分謙虛，究其實，是缺少勇氣。
對他來說，回家的第一件事是擁抱一下妻子，親親她的前額，說一句幾乎總是一成不變的話：“親愛的，我希望我不在家時你沒有過于煩悶，是吧？”得到的差不多總是同樣的回答：“沒有。家里有這么多事情要做哪。但看到你回來，我還是很高興的……”里歇太太負責在打字機上打印丈夫定期在《里昂晚報》上發(fā)表的短篇小說。然后把稿紙謄清，封裝好，寄出去。這份微末的工作足以使她想到自己是丈夫的一個合作者。
咳！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出悲劇正在威脅著她。
怎么，像呂西安·里歇這樣一個屆五十的家伙，會讓一個剛剛離婚的女人弄得昏頭昏腦？然而這事居然發(fā)生了。她叫奧爾嘉·巴列絲卡，人長得漂亮，有著一般女光棍的寡廉鮮恥的勁頭，把小說家降服了。有一天，就像跟他要一件新奇首飾一樣，她要求跟他結婚。
他必須先離婚。“唔，這件事應該容易辦到。結婚已經整整23
，大概妻子不再愛我了，分開可能不痛苦。”想法不錯。可是一個性格靦腆的丈夫該怎樣攤牌呢？小說家想出了一個新鮮法子。他編了一個故事，把自己與太太的現(xiàn)實處境轉托成兩個虛構人物的歷史。為了能被妻子領悟，他還著意引用了他們夫婦間以往生活中若干特有的細節(jié)。在故事結尾，他讓那對夫妻離了婚，并特意說明，既然妻子對丈夫已經沒有了愛情，就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地走開了，以后隱居南方的森林小屋，有足夠的收入。悠閑自得地消磨幸福的時光……他把這份手稿交給里歇太太打印時，心里不免有些不安。晚上回到家里時，心里嘀咕妻子會怎樣接待他。
“親愛的，我希望我不在家時你沒有過于煩悶，是吧？”話里帶著幾分猶豫。
她卻像平常一樣安詳：“沒有。家里有這么多事情要做哪。但看到你回來，我還是很高興的……”難道她沒有看懂？呂西安猜測，興許她把打印的事安排到了明天。然而，一詢問，故事已經打印好，并經仔細核對后寄往《里昂晚報》編輯部了。
她為什么不吭聲？她的沉默不可理解！顯然，她是個性格內向的人，可是她該看得懂的……故事在報上發(fā)表后，呂西安·里歇才算打開了悶葫蘆。原來，妻子把故事的結局改了：既然丈夫提出了這個要求，夫妻倆還是離了婚�？墒牵俏辉诮Y婚23
之后依然保持著自己純真的愛情的妻子，卻在前往南方的森林小屋的途中抑郁而死了。
這就是回答！呂西安·里歇震驚了，懺悔了。當天就和那個不知底細的女人來了個一刀兩斷。但是，如同妻子不向他說明曾經同他進行過一次未經相商的合作一樣，他永遠沒有向她承認自己看過她的新結論。
“親愛的，我希望我不在家時你沒有過于煩悶，是吧？”他回到家里時問道，不過比往常更加溫柔。
“沒有。家里有這么多事情要做哪。但看到你回來，我還是很高興的……”妻子一面回答，一面向他伸出手臂。
（選自《最具人氣的110
篇微型小說》）
19
．請根據(jù)文章內容，說說題目“出乎意料的結局”指的是什么？（
4
分）
20
．小說中呂西安·里歇的妻子是怎樣一個人？請簡要分析。（
4
分）
21
．小說第二段寫里歇太太的工作的情節(jié)，在文中有什么作用？（
4
分）
22
．小說家呂西安·里歇每次回到家問候妻子的都是同一句話，而其妻子的回答也都一成不變；但有評論說，這分別表現(xiàn)了男女主人公感情的“多變”和“專一”。你是否同意這樣的觀點？請選擇其中的一個對象，結合上下文，陳述你的觀點并作分析。（
6
分）
參考答案：
19
．①呂西安·里歇發(fā)表在《里昂晚報》上的小說被妻子改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結局；②文中出現(xiàn)了婚姻危機的小說家及妻子最后以和美收場，也出人意料。
20
．①她是一位典型的圍著丈夫轉的家庭主婦，靦腆內向、癡情；②忠于愛情和家庭；③有智慧和包容心。（意思對即可）
21
．①表明她對丈夫的工作的支持，對丈夫的愛；②為下文她改動小說的結局埋下了伏筆。
22
．觀點一：小說家呂西安·里歇一成不變的問候語反映了他感情的“多變”。
①小說第一次寫呂西安·里歇說這句話時，用了“幾乎總是一成不變”的描述，暗示了男主人公對平靜得略顯沉悶的家庭生活的一絲厭倦；②第二次說這句話時，他帶著“幾分猶豫”，表明男主人公對妻子的感情已經改變；③第三次說這句話時，他“比往常更加溫柔”，寫出了他對妻子的回心轉意。觀點二：小說家的妻子永遠不變的回答反映了她感情的“專一”。
①妻子的回答雖然差不多總是一樣的，但話里包含的感情總是一如既往的沉靜、平和，甚至充滿溫情；②即使在發(fā)現(xiàn)了丈夫的不忠后，仍然“像平常一樣安詳”地對待丈夫，表明她一直深情地愛著丈夫；③在丈夫回心轉意之后，她依舊如此回應丈夫的問候，并且主動伸出雙臂擁抱丈夫，表現(xiàn)了她對丈夫的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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