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高考新課標Ⅲ卷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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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
25
分)
玻璃
賈平凹
約好在德巴街路南第十個電桿下會面,去了卻沒看到他。我決意再等一陣,踅進一家小茶館里一邊吃茶一邊盯肴電桿。旁邊新蓋了一家酒店,玻瑞裝嵌,還未完工,正有人用白粉寫“注意玻璃”的字樣。
吃過一壺茶后,我回到了家。妻子說王有福來電話了,反復解釋他是病了,不能赴約,能否明日上午在德巴街后邊的德比街再見,仍是路南第十個電桿下。第二天我趕到德比街,電桿下果然坐著一個老頭,額頭上包著一塊紗布。我說你是王得貴的爹嗎,他立即彎下腰,說:我叫王有福。
我把得貴捎的錢交給他,讓給娘好好治病。他看四周沒人,就解開褲帶將錢裝進褲衩上的兜里,說:“我請你去喝燒酒!”
我謝絕了。他轉(zhuǎn)身往街的西頭走去,又回過頭來給我鞠了個躬。我問他家離這兒遠嗎,他說不遠,就在德巴街緊南的胡同里。我說從這里過去不是更近嗎,老頭笑了一下,說:“我不走德巴街。”
他不去德巴街,我卻要去,昨日那家茶館不錯。走過那家酒店,玻璃墻上卻貼出了一張布告
——
昨天因裝修的玻璃上未作標志,致使一過路人誤撞受傷。
敬請受傷者速來我店接受我們的歉意并領取賠償費。
我被酒店此舉感動,很快想到王有福是不是撞了玻璃受的傷呢,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既然肯賠償,那就是他們理屈,何不去法院上告,趁機索賠更大一筆錢呢?我為我的聰明得意,第二天便給王有福打電話,約他下午到紅星飯店邊吃邊談。
紅星飯店也是玻璃裝修,我選擇這家飯店,是要證實他是不是真的在酒店掛傷的。他見了我,腫脹的臉上泛了笑容,步履卻小心翼翼,到了門口還用手摸,證實是門口了,一傾一傾地搖晃著小腦袋走進來。
“我沒請你,你倒請我了!”他說。
“一頓飯算什么!”我給他倒了一杯酒,他趕忙說:“我不敢喝的,我有傷。”
“大伯,你是在德巴街酒店撞傷的嗎?”
“你……那酒店怎么啦?”
“這么說,你真的在那兒撞的!”
“這……”
老頭瓷在那里,似乎要抵賴,但臉色立即赤紅,壓低了聲音說:“是在那兒撞的。”一下子人蔫了許多,可憐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這就好。”我說。
“我不是故意的。”老頭急起來。“我那日感冒,頭暈暈的,接到你的電話出來,經(jīng)過那里,明明看著沒有什么,走過去,咚,便撞上了。”
“你撞傷了,怎么就走了?”
“嘩啦一聲,我才知道是撞上玻璃了。三個姑娘出來扶我,血流了一臉,把她們倒嚇壞了,要給我包扎傷口,我爬起來跑了。我賠不起那玻璃呀!”
“他們到處找你哩。”
“是嗎?我已經(jīng)幾天沒敢去德巴街了,他們是在街口認人嗎?”
“他們貼了布告……”
老頭哭喪下臉來,在腰里掏錢,問我一塊玻璃多少錢。
我嘿嘿笑起來。
“不是你給他們賠,是他們要給你賠!”
“賠我?”
“是賠你。”我說,“但你不要接受他們的賠償,他們能賠多少錢?上法院告他們,索賠的就不是幾百元幾千元了!”
老頭愣在那里,一條線的眼里極力努出那黑珠來盯我,說:“你大伯是有私心,害怕賠償才溜掉的,可我也經(jīng)了一輩子世事,再也不受騙了!”
“沒騙你,你去看布告嘛!”
“你不騙我,那酒店也騙我哩,我一去那不是投案自首了嗎?”
“大伯,你聽我說……”
老頭從懷里構(gòu)出一卷軟沓沓的錢來,放在桌上:“你要肯認我是大伯,那我求你把這些錢交給人家。不夠的話,讓得貴補齊。我不是有意的,真是看著什么也沒有的,誰知道就有玻璃。你能答應我,這事不要再給外人說,你答應嗎?”
“答應。”
老頭眼淚花花的,給我又鞠了下躬,扭身離開了飯桌。
我怎么叫他,他也不回頭。
他走到玻璃墻邊,看著玻璃上有個門,伸手摸了摸,沒有玻璃,走了出去。
我坐在那里喝完了一壺酒,一口萊也沒吃,從飯館出來往德巴街去。趁無人理會,我揭下了那張布告:布告繼續(xù)貼著,只能使他活得不安生。順街往東走,照相館的櫥窗下又是一堆碎玻璃,經(jīng)理在大聲罵:誰撞的,眼睛瞎了嗎?!
我走出了狹窄的德巴街。
(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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